2019年11月23日 星期六

月球的背面-幻土A Land Imagined






楊修華的《幻土》其實是去年底就在台上映過了的新加坡電影。去年沒看,但在喜歡的影評人的年度片單上看到這部片(印象中再頗高的名次)。當時沒有去看,想說也許有DVD,再補一下。結果一年過去,好像也沒出DVD(真的是很不紅的感覺),就沒特別留意,直到今年看到它入圍了幾項金馬獎,在金馬影展再次登大螢幕。

今年金馬只佛系看四部,《幻土》是最後一部,與個人倒數第二部的《下半場》一樣,應該都是大螢幕最後一場。看的人其實不算少,我坐在後面數來第四、五排左右,向前看觀眾專注在影片的樣子,格外感覺到在大螢幕上看這部片的價值。

《幻土》雖然頗有黑色懸疑類型的味道(原本不曉打哪來印象,以為是科幻類,看了發現是魔幻寫實),但整體給我感覺還是偏向藝術:虛實交錯,既是對現實社會的凝視,又有寓言般的魔力。期待類型片的人必定失望,可看慣藝術片的人應該會頗享受。

我自己看的時候,就不自覺地想起很多部電影。黑色懸疑的元素與大量砂石工廠的畫面讓我想起去年在金馬看的《暴雪將至》,王必成讓我想起賈樟柯《天注定》裡的青年,虛實交錯的手法讓我想起楊德昌的《恐怖份子》,夢境則叫我想起前陣子看《漢內克導演的密秘》裡麥可漢內克說「夢境很難拍」一席話。

雖然《幻土》讓我想起很多電影,但它本身並不是任何一部的仿擬,而是紮根於新加坡、非常新加坡的一部電影。只是那不是我們慣常認為的新加坡,而是像「月球的背面」一樣,一直不在我們視線/想像中的新加坡:為填海造陸存在的大量移民與砂石工廠。因此,撇開形式和意象,電影焦點就像它名稱那樣,是新加坡延伸出去的土地與生活於其上的人(這點其實滿像台灣新電影的企圖)。

而我個人最喜歡這片的地方是一個很小很小的細節:警探失眠一個人在空盪家中的場景,在靜默中清楚聽見的壁虎叫聲(而且還有兩次)。這個小小細節讓我想起前些日子,我和室友在家裡附近聽到壁虎叫聲,我說:這是壁虎叫吧?他說:對吔...但以前台北的壁虎是不會叫的!身為一個高雄人,我不敢相信這個說法,直到後來又聽到一個台北人說以前台北壁虎不會叫...我才轉為半信半疑(真的很難想像)。在安靜的電影看著電影裡安靜的場景裡,出現了壁虎叫。我猜想這叫聲在突顯警探的孤寂和無聊(雖然孤寂無聊無聲也可以呈現),像華麗過分的水晶燈落在他的餐桌上那般,真實中帶著奇異。

我沒有去過新加坡,但幾年前曾在香港遇過一個新加坡的學生。她能說國語,可僅止能說,她的研究報告與論文都是用英文完成,因為對她而言,英文才是母語。她在新加坡本地大學研究新加坡的歷史,據說最痛苦的都不是英文材料,而是少數需要用到的中文文獻(可能是指古文的文獻)。

《幻土》讓我想起她,想起她所處的新加坡光明面(是的,就像「月球亮的一面」),也想起當時一起在香港中文大學一大群中國學生與我和她(就一個台灣的我和一個新加坡的她)。不能不為這幾年香港的變化感到難過。

#幻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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