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國無間道－愛爾蘭人The Irishman

（內文大雷，未看勿入）

我算不上馬丁史柯西斯的粉絲。雖然看過他和李奧納多合作的《紐約黑幫》、《神鬼玩家》、《神鬼無間》、《隔離島》、《華爾街之狼》與風格非常不一樣的《雨果的冒險》及《沉默》，算得上是欽佩這位導演（也算是喜歡《神鬼玩家》、《隔離島》、《華爾街之狼》，不過並不會想一看再看...），但他早期與勞勃狄尼洛合作的那些犯罪電影名作卻一部都沒有看過。

這次跟風看了他由Netflix出資拍攝的新片《愛爾蘭人》。以一個門外漢看熱鬧的狀態，感覺好像看到了一個舊的「新世界」。

可能因著我沒有看過他早期那些黑幫犯罪電影、可能因著我對電影裡那一代老派卡司的認識極少、可能因為我本來覺得自己根本很難看完三個半小時的長片，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可以在體力很差的狀況下（因為感冒，昨天整天看《愛爾蘭人》外的大部時間都在睡覺），把這部「史詩式犯罪電影」（「維基」這樣寫，我看的時候也這樣相信）一口氣看完。

看完的第一時間，我想向人推薦，結果一開口就辭窮。講了馬丁史柯西斯的名字，對方沒聽過；講了他和李奧納多合作過的幾部片，對方聽過了，但好像也不是那麼有加分；回到電影本身，第一念頭是「電影可能有點悶」，第二念頭是「勞勃狄尼洛和一些老牌有名的演員（嗯，我有去查，但我自己真的叫不出名字。嗚嗚），第三個念頭是「其實看完滿悲傷的」。結果就是一個大失敗的推薦。

本來想說自己實在太廢了，好像應該先補完Netflix上有的《四海好傢伙》，再回頭談《愛爾蘭人》，不過放置（？）一天之後，腦中忽然有關於《愛爾蘭人》的想法浮現，忽然覺得好像可以先紀錄下一些。

首先，我覺得電影裡美國黑白兩道的運作與整個大時代的牽扯，十分生動立體。跳到螢幕前講述一切的老人、年輕一些的公路之行與更年輕的自己入行後的經歷，不同時空交錯在一起，通過場景、音樂、一場又一場的戲、長鏡頭，不單單展現出越來越艱難人物處境，也像是一個時光膠囊「碰一下，就把整個時代帶到眼前」（即便我一點也不懂美國，但可以感受到電影裡有一個很明確的「美國」在那裡）。靜下來一想，覺得光是這一點，就令我佩服（我看的黑幫片真的不多，但猜想這片可能比一般「黑幫／犯罪電影」有更多「傳記」色彩，因此帶出的「時空」感也較為鮮明？）

其次是關於「友誼」。對我來說，這三個小時的電影，最重要的法蘭克·「愛爾蘭人」·希蘭（Frank "The Irishman" Sheeran）、吉米·霍法（Jimmy Hoffa）、羅素·布法利諾（Russell Bufalino）三個角色的經歷、友誼與最終結局。某種程度上，我們觀眾的經歷（在視角與主觀感受上）偏向主角希蘭，極為看重與吉米的友誼，卻也知道自己不可能違逆羅素。在他做出人生最艱難的一件事之後（親手處理吉米），故事就轉向結局。最終希蘭與羅素等人，並沒有被揭發他們對好友吉米所做的事，但卻因各樣的事被關入監獄，多數都死在獄中，唯有希蘭一人活到出了獄。

最後，也是我個人最喜歡的一部分是關於「家人」，或者更聚焦在「父女」。雖然篇幅稱不上大，但電影很用心地描繪了希蘭與他其中一女兒佩姬的關係。年輕的希蘭不名究理地為女兒佩姬打爆蔬果店老闆一事，似乎在佩姬心中埋下了對父親（及父親好友羅素）的疑問。後來工會領袖吉米出現，像是佩姬心中理想父親一樣（她可以眼神閃閃地分享吉米的偉大），而與吉米友好的父親（及羅素）仍使她感到害怕。原本只剩表面關係的父女，在吉米失蹤之後，希蘭過了幾日仍未問候吉米妻子一事之後，連表面的關係也都不存在。佩姬不再與希蘭說話，甚至不再見他。希蘭呢？他「漆房子一輩子」不曾對什麼感到罪惡不安（至少我們沒有感覺到），但他知道自己背叛了吉米、他知道他殘忍地打了電話給吉米的妻子（假裝沒事）、他知道他女兒佩姬知道一切。某種程度上，電影是說，因為已經沒有要保護誰（朋友皆離去）老人希蘭知道這一切，且在最終把這一切寫成（或者應該說「讓記者寫成」）「回憶錄」，所以我們才能看到這些過去，知道這些警方查不出（或無法查出）的案子。希蘭不為那些被消失的人，而是為那些留下的人（他的女兒佩姬與吉米的家人），而決定將一切說出來。

我想我不會稱這部電影迷人，我也不會說我愛這部片（事實上我應該沒有成為馬丁爺鐵粉的體質），我甚至不知道這部電影比他年輕時拍的那些黑幫電影多了什麼／或更好在哪裡，我只知道我看完這部電影會覺得：美國人其實不用拍什麼美國版的《無間道》，《愛爾蘭人》就是「美國無間道」吧。